【榮勳】對面房間的男孩：第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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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話

[!] 這篇有提到一點知漢（沒有互動）

　　權順榮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回宿舍公寓。六月初的夜晚不算太熱，晚風卻也沒有足夠到讓人感受涼快。夜色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隨著路邊的昏黃路燈變化形狀，剛練完舞的晚上總是如此，雙腿像是和巨石緊緊繫上一樣沈重。最近舞團那裏練得勤，八月份有個重要的熱舞大賽，舞團方面指定要派出的人選包括權順榮，要自己多上點心加緊腳步，能配合練習的時間就盡量配合，通過了這比賽也等同於打響國內的知名度，也間接性地佔有了舞圈的領導地位，說甚麼都不能掉以輕心。

　　手裏拎著剛才去打工的超商買回來的晚餐，值班的同事見到他的模樣擔心地問不會是中暑了吧，權順榮揮揮手表示沒事就是舞跳多了點，喝點水休息一下就好了。他剛踏上大門口的第一層階梯，那個只在幾個禮拜前簽約時見過的房東太太突然進入視線裏。

　　「唉呀，你是前陣子新搬來的吧？正好正好，你跟那個誰，那個長得高高帥帥的眼睛大大的那個，那個……」

　　權順榮的腦子雖然沒法再運轉太多，但印象中認識的人裏符合描述的也只有一位。

　　「勝澈哥？崔勝澈？」

　　「哦，對對對對，就是那小子——唉呀我怎麼老是忘記人家名字，呵呵，」房東太太也不知道是想到甚麼，露出了荳蔻年華般的少女式嬌羞笑容：「你幫我把這個給他吧，你跟他認識的吧，我有事情要先回家去啦。」

　　權順榮從房東太太手裏接過一個塑膠袋，雖然他不懂明明房間就在樓上而已這太太自己不拿去是打甚麼主意，他還是乖乖地按了房門電鈴。

　　「來了——」

　　「呃……你好，我找勝澈哥，請問他在嗎？」

　　開門的人不是房間的主人，權順榮愣愣地眨了兩下眼睛；眼前的美人，是的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也跟著眨了兩下大眼睛，撥了一下那長長的頭髮莞爾一笑：「哦，他正在裏面大便。你進來等他吧。」

　　權順榮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人輕鬆愉悅地哼著歌。他，全校最帥的男人尹淨漢現在就在眼前，權順榮這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本人，頓時之間忘記了剛才從這麼美的人口中聽到「大便」這詞彙的震撼。尹淨漢有著一頭長黑髮，也不算太長就到胸上一點的距離，明明是個男人，那張臉卻極為適合鄰家女孩般的柔順黑髮。

　　聽說學校裏有人為了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還是兩個男同學……好像也有換女友跟換衣服一樣快的傳聞……曾經和女友在街上約會的時候被前女友甩了一個大巴掌……

　　「吶吶，你叫甚麼名字呀？」

　　正當權順榮還在腦海裏細數著各種傳聞時，傳聞的主角尹淨漢在單人床上躺得舒服，好像他才是這房間的主人一樣，翹起一隻腳若無其事地向權順榮搭話。

　　權順榮有點手足無措，木訥地點個頭：「……權順榮。」

　　「哦，我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尹淨漢歪著頭開始認真思索，權順榮心想這個人怎麼連眉毛也能這麼好看，不過就是道眉毛而已。

　　「嗯……想不起來欸，算了。啊對，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尹淨漢，音樂系四年級，你呢？」

　　「表演藝術系三年級。」

　　起初尹淨漢是沒甚麼反應的，三秒以後他慢慢地睜大雙眼指著權順榮：「你就是那個——」

　　「尹淨漢你這王八……嗯？順榮你怎麼在這裏？」房間裏的另一道門被人開了。崔勝澈抱著肚子皺著眉走出來，眉頭深鎖到可以夾死好幾隻蚊子。

　　「勝澈哥，剛才在樓下遇到房東太太，她要我給你這個。」

　　接過塑膠袋，崔勝澈翻了翻裏頭的東西後皺起眉頭：「房東太太怎麼又送這麼多東西啊⋯⋯改天再去道謝吧。」

　　他從袋裏拿出幾個小盒子打開，「喏，你們兩個吃吧。我肚子痛吃不了。」躺在床上的尹淨漢馬上爬起來拿了塊滷肉：「我就不客氣啦～」

　　權順榮也意思意思地伸出手，看來房東太太私底下的興趣是醃製一些小菜和做肉乾的樣子。

　　「勝澈啊你真是師奶殺手呢——肚子好點了嗎？」

　　崔勝澈坐在床邊，惱怒地指著尹淨漢：「你這傢伙還敢說，都是你給我吃一堆辣的害我屁股痛死了肚子也痛死了……還有，房東太太是看你來了才送這麼多，她可喜歡你了。」

　　「是呀，我真是人見人愛ㅎㅎ」

　　崔勝澈不置可否地朝權順榮打出「你看看這人有啥毛病」的眼神，權順榮很聰明地轉過頭不表示任何意見；床上的人則嚷嚷：「唉呀學弟別理他，他就是嫉妒我長得比他帥一點還老讓他屈居第二。」

　　崔勝澈忍住想打這個臭不要臉傢伙的情緒，後又瞇起眼說：「人見人愛就少惹是生非。別每次跟知秀吵架就往我這跑，麻煩的可是我。」

　　尹淨漢笑咪咪地握著筷子指著崔勝澈：「哪會，有這麼多美食不好嗎？房東太太的手藝很好呢，我以後要多來這裏騙吃騙喝。」

　　「尹淨漢，你這人還有臉嗎？」

　　「不就在這嗎？」他捏了捏自己白嫩嫩的臉頰。

　　崔勝澈無奈地翻了白眼，轉身問權順榮要不要再多吃點滷豆乾。

　　權順榮擺擺手。「哥，我就先回去啦，不早了我也有點累了。」

　　「沒關係，那你把這些菜都帶回去慢慢吃吧，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崔勝澈說著便將保鮮盒一個個蓋起來收進塑膠袋，忽略在他後頭有個人無賴般地喊著：「勝澈啊明明這裏還有一個人啊——我還要吃欸，喂——」

　　「別吵，你也給我滾回去，知秀還在等你回去把你削了。」崔勝澈一把拎起尹淨漢，對方卻抵死不從地大吵大鬧：「不要——他一定還在生氣——」

　　崔勝澈看著這無賴實在頭疼，心想他是上輩子欠了尹淨漢甚麼才誤交這損友的。

　　「回去，你待我這他更生氣好不。」邊推向門外邊向權順榮賠不是，說：「小菜你全拿去吃吧，保鮮盒再記得還我就好。」

　　旁邊的尹淨漢還不死心，死命扯著崔勝澈的臂膀：「不行，剛才是坐你的車來的，你要負責送我回去啊。」

　　「是你自己跳上我的車好嗎！打給知秀，他會來載你。」

　　崔勝澈憤怒一言，用力把人給推出去，砰地一聲便關上門了。權順榮看著身旁的人垂頭喪氣的樣子，試著出聲問道：「你還好嗎？」

　　他今天真是對這傳聞中的帥哥有了更新一層的認識了，從擁有天妒人忌美貌的資優生到原來只是個不折不扣的無賴這樣的天壤之別……不過還是很帥啊。權順榮心想，感覺只要有這張臉做甚麼事都會被原諒啊。

　　「呵呵，不過就是打個電話回去睡一覺嘛。沒甚麼大不了。」

　　尹淨漢笑呵呵地一撥那秀氣的長黑髮，也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下一秒便挺直身子邁步往前走。這傢伙復原得可真快。

　　「唉呀，對了，我剛才就想問啊，」推開大門後尹淨漢回頭：「你是不是有在一個舞團跳舞啊？是叫甚麼……『13月之舞』嘛？」

　　「對，你怎麼會知道？」權順榮驚詫地回應。

　　「我有一個朋友挺喜歡你們的cover，之前跟我分享過影片來著。我就覺得好像在哪看過你，」尹淨漢瞇起眼，笑得狡黠：「你是Hoshi對吧？」

　　「是、是的……！」

　　『Hoshi』——那是權順榮在網路上使用的另一個名字，舞團裏的所有人都有一個這樣的稱呼。說是藝名太過矯情，也不過就是類似代號一樣的東西。這算是他第一次被人認出來吧，權順榮忍不住覺得有點欣喜又害羞。

　　「你跳舞的樣子很好看哦，讓人印象深刻。」

　　「啊……謝謝你……」

　　這大概也是權順榮第一次這樣被人誇讚。即使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他忽然覺得從過去到現在的努力沒有白費了。今晚練習後的疲倦似乎也一下子煙消雲散。

　　尹淨漢笑著拍拍他的肩。「ㅎㅎ加油哦，期待你們下次的作品。我先走啦。」

　　「啊，等等！」權順榮急忙拉住對方。

　　「嗯？」

　　「你剛才說是一個朋友介紹給你的，可以請問一下是誰嗎？」

　　「哦……」

　　尹淨漢的笑容好似有千言萬語。

　　「他是我們音樂系的，叫李知勳喔。」

☂

　　午後的陽光與蟬鳴像是不停膨脹般，隨著高漲的氣溫一同沸騰似地侵襲而來。現在還不到最熱的時節，權順榮忍著開冷氣的欲望，仰頭灌下一大口冰水，擦擦嘴後滿足地呼出一口氣。

　　這幾天他時常想起那晚尹淨漢說的話。不知怎的，他就是對李知勳有在注意他的舞團這件事感到無比雀躍。或許李知勳早就認識他這個人了？他知道自己有在練舞？他有認出我是影片裏的人嗎？他對自己有多少瞭解呢？他是否像我一樣對他充滿好奇？

　　權順榮下意識地拉開一點窗簾望向對面。他不在房間內，簾子拉了一半，他只看得到孤零零的電腦躺在書桌上。

　　是呀，權順榮忽然明白，是我自己想多認識瞭解他的，所以才像這樣每天注意他的動靜；每天每天，都這樣子偷偷望著對方，等待著或許根本就不存在的機會，想著有朝一日可以正式地跟他打個招呼，說個一兩句話也好。

　　他還是不明白，怎麼就對這個小矮子這麼有興趣，就像隱隱中有條繩子在將他拉向對方一樣。

　　權順榮決定把房間的窗簾給拉開，他之前都怕著被李知勳看到所以遮了很久，他想是時候跟對方來say hi了。

　　於是他在房間裏兜來轉去，跑去椅子上坐會兒又在床上滾來滾去，他想他也住在這邊一個月有了，除了搬來的第一天以外一直鬼鬼祟祟地躲在房內，突然就這樣蹦出來會不會嚇著對方啊？

　　他想精心策劃一個好像不經意其實滿是心機的戲碼，無奈權順榮生來腦子就是比較不靈光的迴路，演技更是普通，想來想去他覺得要是真和李知勳在陽台上隔空對話他大概會緊張地要死。

　　不如就走自然路線吧，對，自然又不做作，臨場反應我最行。

　　呼地吐出一口氣，權順榮愣愣地盯著舊天花板上龜裂的那條縫隙。怎麼一對上李知勳他就傻了笨了，老是想方設法地，一點也不像自己呀。

　　肚子突然發出一個大響，權順榮這才想起該是吃晚餐的時間了。他今天連午餐都沒好好吃呢。

　　他俐落地從床上跳起，心想吃完飯就去舞團那裏練習吧。

　　「我的褲子在哪呢……」

　　當他還在四處摸索著幾小時前被他亂丟的牛仔褲究竟丟在房間哪裏，找一找忽然就停下來。他僵硬地直起身子，緩慢地抬起頭往左看，隔著巷子的那間房間的主人回來了，窗簾也拉開了，李知勳就站在那兒愣愣地盯著他，似乎不僅僅是因為看到權順榮的關係，大概還有……因為這個人現在只穿了條俗到不行的鮮黃色四角褲。

　　權順榮嚇地跌到床上去，膝蓋剛好擦到了某個硬硬的東西，他終於找到牛仔褲了，撿起後又慌忙爬起來朝對面喊：「唷！唷——……沒想到你就住在我旁邊啊。」

　　李知勳打開陽台，摘下了棒球帽指指下面：「這還叫旁邊啊？明明這裏有條不窄的巷子欸。」

　　就好像小品電影裏那些會刻意放慢並著重描寫的場景一樣，權順榮又再一次地看到了這麼漂亮的畫面：紫紅色的晚霞淡淡地融在淺藍色的天空裏、灰白色的房子三樓、夕陽的橙光以低角度斜斜地照進來、那個常在陽台上彈吉他的男孩、黑色T恤與白皮膚、他和他一樣有著相似的雙眼、嘴角邊有兩個梨渦、衝著他來個燦爛的微笑，而那是他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權順榮的腦袋裏忽然迸出這新的詞彙，像是剎那流星般劃過去卻留下深刻印象。然後他因為這突然的BUG而當機了，臉唰地變紅，如同外頭的天色一樣。

　　李知勳見他沒反應，也沒多想甚麼，歪著頭問：「你不穿衣服嘛？」

　　權順榮這才反應過來。「啊！啊……呃，要，抱歉讓你看了我的裸體。」

　　「不會啦，都男的啊有甚麼關係。你要出去？」

　　「嗯，待會吃完飯要去練舞了。」

　　「哦……」李知勳拉長了語尾，像是恍然大悟一樣。最後他朝他揮揮手，「慢走。」

　　「嗯。」

　　權順榮低頭穿上他的牛仔褲，心臟跳得老快。他得靜下來，他怕這聲音大得連隔著幾公尺距離的李知勳都要聽到了。他得靜下來，對，等會兒去跳舞跳個大汗淋漓他就可以好好冷靜下來了。

　　「練習加油。」

　　他停下動作，再抬頭的時候只有窗戶「砰！」地關上的聲音，還有李知勳不知道第幾次留給他的背影。

TBC.